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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卷:花好月緣159 麻煩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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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玉敏穿著一件桃粉的高腰宮裝,寬寬的水袖搭著輕薄的紗,三月的風依舊有些涼意,她不禁周身起了一層寒意。

回過頭去,她打量著院子裏的情景,以前姑母住在這裏時她沒有來過,齊宵搬進來她更是沒有來過,沒有想到這間宅子裏面到是挺精致的,只是不知道過了儀門內院裏是不是也是這樣富麗堂皇?

她不由想到裏面住著的女子,按照蘇蓉卿的性子,想必是憊懶耍滑的,占著齊宵的寵愛無法無天才對,收拾於她而言根本不會去做!

趙玉敏眉梢微揚低頭去看自己纖長的手指,指尖圓潤甲面清亮粉紅……

她也願意為心愛的人洗手做羹湯。

只是。

她又嘲諷的搖搖頭,想這些做什麽,今兒來可不是傷春悲秋的,便是要悲也絕不會讓他們瞧見。

身後聽到有下人行禮的聲音,她朝遠遠守在一邊的華嬤嬤打了收拾,華嬤嬤便帶著內侍和女官紛紛退後了幾步,趙玉敏轉頭過去,就瞧見高拱門樓的儀門內,一男子負手大步而來,他穿著一件連青色的家常道袍,腳上是藏青的布鞋,走動間能看到一雙純白的菱襪口上隱隱繡著兩三枝清秀的竹枝葉,青的葉子落在白的娃子上,便令人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。

沒想到蘇蓉卿到有幾分品味。

趙玉敏又順著他的衣裳,視線一路往上移動,長長的墨發束在頭頂,鬢角似是被官帽壓著的緣故,有一絲松落了下來,卻並不顯得邋遢或是突兀,反而將他端肅的面容襯得柔和了一分,眉眼有未來得及收去的溫暖笑容,盡管唇角緊抿著,可她卻能想到方才在這扇門內,那裏定是笑意盎然的……

衣領口有些細微的褶皺,像是揪著的又像是抱著什麽印出來的。

趙玉敏眼神一暗,她無法想象齊宵這樣的人,會和蘇蓉卿有這樣親密的動作。

在北平那幾年,他若是高興便也只是微微一笑,除非是在軍中,他亦聽過他爽朗的笑聲,可是對著她,她記住中的就有唇瓣微勾笑容淺淡而已……他也會將蘇蓉卿抱在懷裏捧在手裏嗎。

趙玉敏突然垂了目光,看著腳邊自草叢裏小心翼翼爬出來的一只不知名的小蟲子,那蟲子觸角四處探著像是在尋找方向,找了幾次後顯得有些猶豫,最後徑直的就朝前頭爬……

趙玉敏又擡起頭,那邊正是墻的方向。

“公主。”齊宵在她面前落定,抱了抱拳,趙玉敏頷首還了半禮,想笑卻是笑不出來,盡量的心平氣和,“不請我去你書房坐坐?是不方便還是有人防備著?”

齊宵做出請的手勢:“公主請!”

趙玉敏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他一眼,昂著頭就朝齊宵的書房而去。

書房裏面很齊整,擺著兩架子的書,她笑著道:“你不是不愛看書的嘛,這裏擺這麽多書作甚。”

“請坐。”齊宵率先坐下,回道,“既是書房,自要點綴。”

趙玉敏想到蘇蓉卿冷笑一聲在齊宵對面坐了下來,兩人像是談判一樣,衛山端茶進來,舉止從容的行了禮奉茶,又退了下去,趙玉敏打破沈默笑道:“你的小廝訓化的不錯。”

齊宵沒有說話,卻是開門見山的問道:“不知公主前來,所為何事。”

“沒事就不能來了?”趙玉敏揚眉,端了茶聞了聞又嫌棄的擺在桌上沒喝,其實她來是有事的,沒事兒她不會來,至少她沒法說服自己放下自尊前來,齊宵仿佛沒聽到她開玩笑的話,自顧自的端茶自飲,仿佛要是趙玉敏不說話,他就打算就這樣幹坐著。

趙玉敏有些氣餒,齊宵以前就是這樣,她現在何必又來用這些方法試探他呢,想到這裏她道:“歐澤庸的事你知道多少?”

齊宵放了茶盅看她:“公主何意?”

“你不用和我耍花槍,我來就是要問你實話的,你要是不說我就去找太子或是永平侯甚至宋國公也可,總有人告訴我的。”趙玉敏冷哼一聲,又道,“據我所知,這次的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吧,廣儲司設了這麽多年,從來也沒有出過事,怎麽這一次陳婕妤吃了點燕窩就有這樣的反應,歐澤庸還沒有這麽蠢吧。”

齊宵不置可否:“這事公主應該去問歐大人。”趙玉敏聲音提高了一分,“我問他幹什麽,我現在在問你,這件事是不是你們合起夥來的整治歐家?”

齊宵不說話,趙玉敏長舒一口氣壓了怒:“你是因為上次馬清荷對蘇蓉卿不利,你嫉恨在心,所以扳倒了馬氏回來就打算蕭清歐氏的勢力?”

“即便我嫉恨在心,單憑我一己之力,只怕也不會如此順利,公主高看我了。”齊宵淡淡說著,和她打太極。

趙玉敏冷笑道:“你有沒有我心裏知道,不用在這裏和我謙虛。”一頓又道,“你要扳倒馬氏我不介意,可歐家你不能動,你該知道我和歐侍郎的關系!”

齊宵點頭不打算反駁她,趙玉敏就忍著怒問道:“你什麽意思?為什麽不說話?”齊宵就為難的道,“這件事真不似公主所言這般,前應後果聖上也是知曉的。”他想到了趙玉敏一生氣就砸東西的毛病,要是傳出去,定是會傷著蓉卿的心。

她看著大方,實則小氣的很,想到這裏齊宵心裏不由輕快了一分。

趙玉敏不敢置信的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,這件事父皇從始至終都知道?”她恍然一楞,難道這件事就是父皇授意的?不可能,父皇剛把她許給了歐鳴怎麽可能轉頭就來收拾歐氏,父皇不會不考慮她的感受的。

齊宵沒說話,這些事還是得聖上親自開口和趙玉敏說才作數。,

趙玉敏終於忍不住,騰的一下站起來揮著袖子道:“你少和我說這些,我根本不相信,這件事定然是你們幾個人合起夥來的,你和永平侯護著蘇蓉卿,而我二哥心思又沒死,宋國公巴不得把各家勢力蕭清幹凈他一人獨大,正好你們狼狽為奸了,一定是這樣。”

齊宵實在不願和她爭長短,這件事只要她肯去問太子或是誠王也就明朗了,根本不用他來細細為她解釋,他也沒有這精力。

趙玉敏只當他承認了,搖著頭看著齊宵“齊宵,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用心計耍手段的人。”她是真的不信,“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扇風讓你這麽做的,好叫我難堪,叫我輸的徹底?”

齊宵只差拂袖而去。

趙玉敏怒視著他。

房間裏一時間陷入沈默之中,忽然就聽到門外有個女聲,不高不低徐徐而道:“公主何必逼著五爺呢,他說的真假與否,您大可回去尋人確認一番。”話落,門推開蓉卿笑著施施然進門,朝趙玉敏微微一福,“當然,這事兒還沒有最終結果,公主還是顧忌些的好,您說呢。”齊宵不可能和趙玉敏耍嘴皮子,要是會若幹年前就不會被她把自己院子砸了。

齊宵看見她頓時笑了起來,若是蓉卿不來,他真的會送趙玉敏回去了。

有的事和有的人說不清。

“你竟然來了。”趙玉敏戒備的看著蓉卿,“這麽點時間就迫不及待的趕過來了?”一頓冷笑,“沒想到你這麽沒自信。”坐了下來。

蓉卿笑笑和齊宵坐在一起:“公主多慮了,臣妾只是覺得五爺一向與女子相處不善言辭,怕招待不周,所以過來瞧瞧才放心,只是有些冒昧,還望公主勿怪。”齊宵是男人,這打嘴仗耍太極的事兒根本不精通。

“那倒是你有心了。”趙玉敏盯著蓉卿,蓉卿笑笑,“臣妾應該的。”

趙玉敏不由想到初識蓉卿時的情景,她和蘇太夫人並肩坐在炕頭上,眼見著進來一個小姑娘,長的水靈靈的,她瞧著年紀很小卻沒有想到比她大,她瞧著對方既沒過出門遠游,整日困在內在大約不懂人情世故,卻沒有想到她安排華嬤嬤休息,派人守著慈心湖周圍,拿了爐子烘著火,想的很周到。她以為她只擅於內宅手段,卻沒有想到她轉了臉就離家出走,在北平過的風生水起,她以為她丟去了世俗就不會重回內宅,沒想到她一回身跟著齊宵安安穩穩的開始過日子……

蓉卿也看著她,這大約是趙玉敏和她翻臉後,第一次正式說話,以前即便是碰上了她也是頭一昂就走,對於趙玉敏她說不上討厭,至少不像她討厭自己這樣討厭。

歐家的婚事,她要嫁她也攔不住,也不想攔,只是想著能提醒一下總不會是壞事,與她們彼此的恩怨比起來,趙玉敏一生的幸福更加重要。

“你們的意思是,歐家的事並非你們有意如此?”趙玉敏顯然不相信,蓉卿點著頭,“這事兒真假公主自可辨證。”一頓又道,“至於歐鳴,公主了解多少?”

趙玉敏瞇了眼睛看著蓉卿,蓉卿側目看了眼齊宵,見他沒有反對,蓉卿道:“歐鳴只怕是不如公主想的那般簡單,成親是大事,還請公主三思再定奪。”

“你在勸我?”趙玉敏看著她,就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可笑的笑話,“你擔心我生活不順?”

蓉卿點頭,很認真的點頭:“是!不單是臣妾,五爺,包括太子妃娘娘,許多人都關心您的幸福。”

趙玉敏捧腹哈哈大笑,指著蓉卿眼淚都笑了出來……

蓉卿端茶自飲,又提了壺給齊宵續茶,夫妻兩人並肩坐著慢條斯理的喝茶,對面趙玉敏笑聲不斷。

畫面很詭異。

“這是我的事。”趙玉敏忽然收了笑容,冷冷的看著蓉卿,“他怎麽樣以後我會調教,用不著你操心,再說,你看著我過的不好,難道不該暗自高興才對,如今竟假惺惺的來擔心我?怎麽,是你和齊宵日子過的太順遂,所以就打算裝聖人調劑生活了?”

“公主多想了,每個人的日子都過的很匆忙,即便如臣妾,家中也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主持,鄰裏親友要應酬交際,實在是無暇管別人過的好壞,也沒有精力去笑話別人。”她是想告訴趙玉敏,你以為所有人都在看著你,實際上呢,別人都在過自己的日子,根本沒有人去註意你,你好壞與否別人也根本不關心,“婚事是公主的,有聖上和皇後娘娘把關,怎麽也輪不到五爺和臣妾去幹預的可能,再說,歐氏是太後娘娘的外家,動一發牽全身的道理,若無準備視線又怎麽會落在歐氏之上呢。”

趙玉敏其實心裏已經有了譜,只是瞧著對面兩個人坐著那樣的和諧,她平時看不見就罷了,現在瞧著就覺得刺眼,那鈍鈍的遺憾的痛,自眼底一直紮進心口,她無話可說更不想說,一刻也不想繼續留著,可蓉卿的話讓她心裏頭一震……你以為所有人都在看你,實際上呢,根本沒有人註意你……
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,若非深仇大恨算計利益,誰會關註誰呢。

她站了起來,哼了一聲道:“是與不是,我會去確認,若真是你們主使,此事定不會罷休。”話落拂袖出門去。

蓉卿跟著齊宵起身,送趙玉敏出去,站在門口微微行禮:“恭送公主。”趙玉敏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。

“她來就是為了這件事?”蓉卿轉頭去看齊宵,齊宵微微頷首,把趙玉敏前面說的話說了一遍,蓉卿皺眉嘆道,“……難道真的看上歐鳴了?”

齊宵並不關心,所以沒有搭話。

蓉卿就挑眉看他,笑著打趣道:“有沒有少許的失落?”齊宵失笑,捏著她的鼻子道,“腦子裏整日都想著什麽呢。”

蓉卿拍掉他的手,用手揉著鼻子,也忍不住笑了起來,兩人說鬧了一陣,又雙雙去看空空的院子裏,趙玉敏這麽回去,不會和聖上鬧騰起來吧?有的事情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,可隔著一層不說透,就永遠停留在猜測上,若是點透了也就沒有意思了。

夫妻兩人攜手回了內院。

這邊趙玉敏一路闖去了禦書房,聖上正與太子在議事,汪公公敲門回了一句,聖上還沒有答覆趙玉敏已經推開汪公公進了門,聖上嘆了口氣放了手裏的折子問道:“這麽急匆匆的,有什麽事要和朕說?”

趙玉敏敷衍的朝聖上和趙均瑞行了禮,又回頭去看汪公公,汪公公識趣的退了出去關了門,親自守在門口。

“父皇,您真的打算讓歐澤勇退下去?那歐澤通呢詹事府是不是也不用待了,歐昊呢,東城兵馬司是不是也要撤?歐鳴您是不是也打算削了他的官?”趙玉敏開門見上,聖上聞言就皺了皺眉頭,理所當然的道,“他要與你成親,這官位自然而然也就不用留了,怎麽,你又有什麽想法?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趙玉敏擺著手,“我覺著您這次的事分明就是針對歐氏的,女兒不明白,所以想來問問您,到底什麽意思。”

聖上臉色沈了下來,趙均瑞便開口道:“敏兒,你怎麽和父皇說話的,再說,這是朝堂的事你一個女子管這麽多作甚。”

“不關我的事,我才不會多事。”趙玉敏回道,“可父皇這樣做讓我摸不著頭腦,他剛剛把我許給歐鳴,轉頭又來削歐家的勢力,這往後我嫁過去,歐家的人會怎麽看我,我還怎麽和人相處。”

“放肆。”聖上一拍桌子,喝道,“這話你也說的出口,這親還沒有成,就知道向著外人了?”

趙玉敏紅了眼圈,反駁道:“女兒不是向著外人,女兒只是想問清楚,若父皇不留歐家,那當初何必又把我推給歐鳴。”掏了帕子擦擦眼淚。

趙均瑞看著不忍,在聖上開口前立刻上去,哄著道:“你先回去,這件事稍後我去你宮中和你細說可好,別氣著父皇了。”趙玉敏聽著就瞄了眼正在生氣的聖上,哦了一聲轉身而去。

趙均瑞看著她的背影心疼的嘆了口氣。

趙玉敏剛到殿中,就有小內侍遞了信過來,趙玉敏揮退了人拆開信,擡頭很親熱的含她敏敏,落款是歐鳴……這是自她從城外土地廟回來,歐鳴給她寫的第十封信,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他對她的稱呼自公主成了敏敏……

趙玉敏見慣不怪,匆匆瀏覽了一遍信的內容,大略是一些傾訴思念的言辭,外加照顧身體的話,令趙玉敏感到欣慰的是,歐鳴對於歐家的事半個字未提。

她不由想到蓉卿說歐鳴的話,這個人不是表面那麽簡單。

她笑笑,男人就是要聰明點,若無半點城府那豈不是無趣,再說,她貴為公主,歐鳴有幾個膽子敢違逆了她!

蓉卿看著十八學士嘆氣,和齊宵訴苦:“你說它到底什麽時候開呢,我都這麽伺候它了,它也不領情。”說完托著下巴看它,齊宵輕聲道,“早知如此,不如將它丟在北平,省的搬回來你操心。”

蓉卿笑著道:“你不搬回來我也操心,就想著它要是開花了我卻是錯過了,該多可惜。”齊宵哈哈笑了起來,無奈的道,“豈不是左右都不是。”

“怎麽會,我可是念著你的好呢。”她話落一頓,說起花房和燕南湖棧道的事,“四哥那邊打了招呼了?約莫什麽時候進府?”

齊宵回道:“三日後材料會陸續送來,工匠們也就陸陸續續進來了。”說著一頓又道,“我讓衛進多帶點侍衛過來守著吧。”

“不用。那麽多人也不方便,我不如去和四嫂說一聲,讓她借我十幾個粗使婆子用用。”蓉卿笑著說完,又道,“大概什麽時候完工?會不會耽誤明期的婚事啊?”明期的婚事還有兩個多月。

“不會。”齊宵擺手,“四月已暖,不過兩個月就能完工。”

蓉卿放了心,這邊蕉娘提了個清單過來給蓉卿看,蓉卿接過來問道:“是明期的嫁妝單子?”蕉娘點頭,蓉卿看了一眼,點頭道,“您看著沒事就成,按您的意思辦,至於宅子就先衛進自己去選,合適了再定制家具去,不過要稍快些才好,免得到時候住進去油漆都沒幹。”

“知道了。已經囑咐衛進去尋了,京城的宅子不好選,只怕要院一些偏一些了。”蕉娘話一頓又道,“不過到也無妨,左右也不會太遠,您放心。”

蓉卿想了想,就道:“我看,若是有合適的,就一起置辦個兩間吧。”她回頭看看明蘭,“不管她將來嫁給誰,先置個宅子留著,住著也好以後賣了換錢也好,都是她們的嫁妝,我一個也不偏袒。”

明蘭聽著臉一紅,忍不住心酸,就道:“奶奶,您別念著奴婢嫁人的事兒了,奴婢這輩子哪裏也不去,只要能守著您就心滿意足了。”

蓉卿一笑,就去看青竹和紅梅,還有青青和小桃,青竹點著頭附和明蘭,紅梅卻是紅了臉,小桃憨厚的笑著道:“我聽奶奶的!”

大家都去看看,青青垂著頭搓著手雙頰緋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,蓉卿忽然想起來,青青翻了年也是十三歲了吧,正是豆蔻好年華,情竇初開時啊……

幾丫頭的心思她摸了一遍,就笑著和明蘭道:“也不急咱們慢慢選。”又看著齊宵,他可是答應她在軍中相一相的,齊宵以拳抵唇咳嗽了一聲,表示他知道了,蓉卿笑道又道,“我心裏頭有數,總歸嫁不嫁的,都不會虧著你們便是。”

明期嘻嘻笑著道謝,對幾個姐妹道:“奶奶自己過的好,就想著我們大家都過的好,她才高興,所以不用你們不用藏著掖著的,有什麽想法盡管和奶奶說,難為不難為的,奶奶心裏有數不用我們替她做決定,也不用委屈了自己,反倒顯出你們偉大旁人自私了。瞧著我,成了親一樣守著五爺和奶奶,做個管事媽媽也好粗使婆子也罷,反正就是打死我,我也賴著不會走的。”

“你這話說的。”青竹掩面一笑,“把我們說的這麽不堪,倒將你自己摘幹凈了。”眾人一陣笑,明蘭點著頭道,“這丫頭越發的沒了規矩,真是什麽話都敢說,瞧著你這是擺著面兒的恨嫁了。”

蕉娘連著掐了幾個丫頭使眼色,說著話也不瞧瞧,五爺可還在這邊呢。

幾個人忙收了話,規規矩矩的立在一邊。

齊宵咳嗽了一聲,和蓉卿道:“我去書房。”蓉卿知道他待著尷尬,她也有事要問明期,就不攔他,道,“一會兒就用午膳了,你別出去了。”齊宵今天休沐。

齊宵嗯了一聲出了院子。

待齊宵一走,幾個丫頭都一起撲向了明期,撓著她明蘭罵道:“小蹄子,就知道編排我們,你沒臉沒休的說自己就罷了,扯了我們作甚。”

明期避不開向蓉卿求饒:“奶奶救我。”蓉卿笑著不說話,青竹就捏著明期的耳朵,“求奶奶作甚,你有本事把衛侍衛喊來救你。”話落,大家終於憋不住笑作了一團,鬧了一陣,明期去看青青,又對蕉娘打了個眼色,蕉娘點了點頭心領神會。

“……宅子裏頭的家具,明期自己去挑其它的就明蘭幫著蕉娘置辦,先緊著要緊的,時間還是有點緊,這段時間蕉娘和明蘭就著力做這些吧。”蓉卿說著微頓,又看著明期,“你也別整日裏顛著,早點把嫁妝繡好了,你老子那邊信可送出去了?”

“送去了。”明期點頭道,“不過這麽遠的路,他們來了還要我出路費,不來也罷,知會一聲就成了。”她心疼銀子,把錢袋子扣的緊緊的,“衛進家裏也沒人,奴婢想著不如隨便一些,左右都是府裏的人,一起吃個便飯就成了。”

“你可是奶奶屋裏頭的頭一個,你無所謂旁人還瞧著呢。”蕉娘斷了明期的話,“仔細繡的嫁妝,旁的事用不著你操心。”

明期笑著點頭。

等把事情都商量完,也到了午膳的時間,蕉娘帶著明期擺飯,蓉卿著紅梅去外院請齊宵,紅梅了一刻卻是一個人回來的,蓉卿看著微楞,問道:“五爺出去了?”

“不是。”紅梅回道,“奴婢去的時候書房裏正有客,就悄悄問了衛山,說是三舅爺陪著歐大人來了。”

歐大人?蓉卿不解:“哪個歐大人?”朝中可是有好幾個歐大人。

紅梅就回道:“衛山說是叫歐澤庸。”

蓉卿恍然大悟,歐澤勇是歐氏的親叔叔,所以他尋著去了永平侯府,只怕是沒有尋著蘇瑉,就拉著蘇峪來找齊宵了。

他們和歐氏還是姻親呢。

蓉卿嘆氣,這親結的,真是解不開的愁。

蘇峪沒骨頭似的靠在椅子上,和齊宵對視一眼,他一挑眉眼中是明目張膽的不懷好意,齊宵心頭嘆氣,蘇峪分明就是故意把難事兒往他這裏推,歐澤庸的事是聖上點的頭,莫說他參與了,就是沒有參與這事他也不可能點頭。

蘇峪當然知道這事不好辦,就是他也不可能松口,只是歐澤庸找上了門,他能怎麽辦……蘇瑉早就不知道避到哪裏去了,所以他就帶到齊宵這裏來了,這惡人齊宵做慣了,也不多這一次!

對!

總比他好,好歹是姻親,擡頭不見低頭見的,齊宵就不用顧忌,想拒絕就拒絕唄。

歐澤庸微胖的身材,相貌到也清秀,和歐鳴有幾分相似,但渾身早沒了讀書人的清朗,是官場洗淘後的精明和城府,他抱拳道:“實不想趁著齊督都休沐,打擾您的清凈,只是下官如今實在是有苦難言,滿嘴苦澀無處訴啊。”

“毆大人言重了,休沐與否並不打緊,只是……”齊宵言了半句,歐澤庸仿佛不知道他的猶豫,開口就道,“不瞞齊督都,這廣儲司下官待了十幾年,自太祖在位時下官就管著這事兒,若是真有事兒早在太祖那會兒就沒我了,哪能到今兒裏來礙聖上的眼,給聖上添亂!”他很說話,聽的蘇峪就眉梢只挑,就聽歐澤庸又道,“那些丟了東西,早些年就不在了,下官對不上賬翻出來也不找源頭,只能稟了當時的皇後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太後娘娘,太祖也是知道的,就是論罪下官也只能認一個查處不清包庇之罪啊……”

那些個冤頭債主的早不在了,更無從查起,他一個包庇,包庇的是誰還不是莫須有的罪名,蘇峪暗自嗤笑,歐氏的人就是有一種天生的自大感,仿佛他認為是對的,別人就肯定無話反駁必須認同似的。

“轉過來,那些個宮裏吃的用的,哪裏有什麽以次充好,下官那是知道聖上素來節儉,所以才會買一些質量好價格便宜的東西進來,既不影響食用又能為後宮省出一筆開銷來。”歐澤庸說完搖搖頭,一臉的無奈,“若是知道有今日,下官怎麽也不會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啊。”竟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嚎啕大哭起來。

齊宵去看蘇峪,蘇峪臉上堆著假笑看著他,齊宵一收眉眼瞪了他一眼,蘇峪悻悻然摸摸鼻子。

“歐大人。”齊宵去看歐澤庸,“您的事情……齊某恐怕是……”歐澤庸就怕他拒絕,立刻就道,“齊督都,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啊,您怎麽著也要替我在聖上面前說句公道話啊。”

一家人?當初利用蓉卿的時候,怎麽就沒有想到一家人,蘇峪對著歐澤庸翻了白眼,仿佛感受到蘇峪的視線,歐澤庸轉頭過來,蘇峪白眼一收立刻換上了同情的表情,點著頭附和不疊。

歐澤庸一臉的滿意,又去等齊宵的回話。

“這樣。”齊宵緩緩而道,“您今天說的話,我替您轉稟於聖上,至於事成事敗便是齊某也難左右的了。”

能轉達已經很好了,聖上現在見都不見他,太後娘娘那邊更是不能多說,免得到最後連累了她。

“若能如此,下官感激不盡!感激不盡啊!”歐澤庸說著站了起來一揖到底,齊宵笑笑一副送客不多留的架勢,歐澤庸順勢告辭,“那就有勞齊督都,改日下官擺宴,齊督都一定要賞臉才是。”

齊宵打太極,道:“事不成不敢言謝,歐大人慢走。”歐澤庸點頭去看蘇峪,蘇峪起身就跟著要走,齊宵一把拉住蘇峪對歐澤庸道,“毆大人先行一步,內子知道三舅爺入家門有話和兄長說。”

歐澤庸看了眼蘇峪,又看看齊宵,點頭笑道:“自是,自是!”就抱拳自顧自的出了門去。

門一關,齊宵就怒瞪蘇峪:“你作什麽亂,嫌我清閑?”蘇峪優哉游哉的道,“正好你休沐,便帶來了,若不然我怎麽打發他?”一頓又奇怪的道,“你還真幫他和聖上求情?”

齊宵不理他重新坐了下來,回道:“不是你帶來求的嗎,我總要給三舅爺面子才是。”

蘇峪撇嘴一副不信的樣子,擺手道:“你自己斟酌著辦,別想著讓我記你人情。”話落自己開了門,往外走,又道,“八妹呢,怎麽沒瞧見?”

“在內院。”齊宵看看天色,也跟著出門“這個時候,吃了飯再回去吧。”

蘇峪從善如流的點頭:“卻之不恭!”就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頭,齊宵和他並肩走著,邊走邊問道,“三奶奶那邊,你打算怎麽辦。”他說的是歐氏。

“能怎麽辦,她既然嫁到蘇家來,就是蘇家的人,反正連累不到她,怕什麽!”蘇峪不以為然,齊宵皺眉道,“總歸要安撫一番,若家宅不寧你也不得清凈。”

蘇峪其實也很頭疼,他嘆氣無奈道:“說不通。”歐氏眼裏只有歐氏的得失,根本不考慮蘇氏,他懶得說。

齊宵轉頭看了他一眼,沒有再說。

進了內院,蓉卿已經聽說蘇峪來了,迎了出來,笑道:“您今兒可是稀客。”他們搬過來蘇峪這是第二次來。

“吃飯。”蘇峪打量了一眼蓉卿,似是胖了點,他收了目光道,“哪裏來的這麽多話。”

蓉卿哼哼了兩句,問齊宵:“他怎麽這麽大的火氣。”齊宵就回道,“他把歐澤庸領到我這裏來!”

蘇峪真是夠可以的,把歐澤庸領來擠兌齊宵,合著這個難題他解決不了,就讓齊宵做這個惡人了,蓉卿想了一圈就道:“三哥,這是歐家的事,你這麽做可不是君子之行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是君子了。”蘇峪大大咧咧的在桌子前坐下,明蘭行了禮端了小小的銅碗來給他凈手,蘇峪洗了一遍撿了帕子擦手丟開,“再說,我若不帶他來,他就會尋你四哥,你衡量一下。”就瞄了一眼齊宵。

意思是說,不麻煩齊宵就得麻煩蘇瑉,反正這事兒是抹不開的,就看蓉卿選哪個了。

蓉卿哈哈笑了起來,給蘇峪斟茶:“你說的理直氣壯的,反倒讓我沒話說你了。”對面齊宵接了話道,“我們都能抹開,唯獨你。”

一句話,蘇峪洩了氣。

蓉卿擔憂的看著他,問道:“三嫂那邊……你怎麽辦。”蘇峪想也不想就道,“過幾日搬去江寧縣去住。”

蓉卿愕然,蘇峪這是打算把歐氏和娘家隔開啊:“這也不是辦法啊。”蘇峪端茶吃了一口,道,“過一天算一天。”誰先死另外一個就得清閑唄。

蓉卿沒了話,三個人安靜的吃了飯,蘇峪坐了一刻就晃晃悠悠的回去了。

齊宵陪著蓉卿歇了午覺,就換了朝服,蓉卿幫著他系扣子,輕聲道:“你還真去啊。”齊宵嗯了一聲,“即是答應了,自然要辦!”說完,嘴角露出笑意來。

一瞬間,蓉卿明白了齊宵的用意。

她輕輕笑了起來,點頭道:“那晚上等你回來吃飯。”齊宵點頭,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,蓉卿臉一紅推著他道,“不正經,快走!”

齊宵心情愉快的出了門。

不等齊宵回來,宮裏就傳了歐澤庸進宮,不但是歐家便是連太後娘娘都恨不得對齊宵感恩戴德的,以為著他是說動了聖上,饒過他這一次,歐澤庸喜滋滋的進了宮裏,卻是被聖上的幾句話頓時從天上打到了地上。

聖上著令他十五日內,將廣儲司歷年來的虧空悉數補上,他就能既往不咎仍舊讓他原職覆任,若是不能歐氏之罪定追究根源查處不怠!

歐澤庸滿頭冷汗退出了禦書房,轉頭就去找太後娘娘,太後娘娘聽完眼前一黑扶著桌子搖搖欲墜,指著歐澤庸罵道:“你這個蠢貨,叫你做這點事都做不全,幸好當年沒叫你管著內務府,若是成了這會兒豈不是要把我們一家人都搭進去了?”

歐澤庸垂著頭,心裏想著這些虧空也是不他花的,多半還是在太後娘娘這裏,只是心裏敢想嘴上可不敢提,只能忍著被罵。

蓉卿聽完衛進話,頓時笑了起來,歐家這會只怕真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了……這虧空要補上去,可不是小數目,歐家的錢怎麽來的,裏面的妙處一言難盡,若是歐家補不上去,聖上的意思,可就不是單單撤職不追究的事兒了。

歐家是補也不是,不補也不是。

蓉卿親自下廚做了幾個齊宵愛吃的菜等他回來,齊宵天擦著黑才到的家,蓉卿服侍他梳洗,問道:“太後娘娘沒事吧?”

“病倒了。”齊宵說著微頓,“下午太醫進進出出,我出宮時還未消停。”

太後娘娘這次只怕是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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